[电台文稿]信息学之父：香农的故事（1）

最近我翻到了一份初中的阅读理解试题，读了一下，大受震撼。这篇阅读理解是讲计算机的，讲了二进制，讲了信息论，然后，后面的习题竟然是：二进制和信息论是受到中国古代《易经》的启发才发明的。

真的是，大受震撼！

我在网上搜了一下，连著名的知乎网站，号称知道分子最密集的地方，竟然也有相关的回答，说是莱布尼茨发明二进制，是受到了易经中阴阳的启发。里面竟然经出了证据，是1987年11月17日《科技日报》上写的，当然了，我没找1987年的《科技日报》去验证，找不到，毕竟是1987年的一份报纸。

作为一个科技八卦爱好者，我对科技类的人物大部分都了解一点，像香农什么的，我知道他诸多八卦，连他结过两次婚都知道，连他炒股，玩独轮车什么的都有所耳闻，但是真的是没听说过，香农竟然研究了中国的八卦图，并且因此发明了信息论，这样的文章，竟然能上了阅读理解。

虽然一些大人物秉持着“合理的虚构让真实的历史更动人”的原则，大家可以搜搜这句话，非常出名，但是，不能瞎编吧。周文王做梦都没想到，因为被人构陷，他被关在今天河南汤阴县的一个监狱里，然后推演出了伏羲八卦图，2000多年以后，竟然造出了计算机，我就问你神奇不神奇？！商纣王对此也有贡献，要不是崇侯虎告密，商纣王就不会把周文王关起来，就不会有八卦，就不会有计算机，所以，希望以后中国这边宣传计算机之父是：周文王、商纣王和崇侯虎。

这些故事都出现在《史记》上，我以前讲史记的时候，我的本意是想让大家去读点历史，了解一下中国是如何演化成秦制国家的，没想到，《史记》竟然也记录了计算机的起源，以后大家不要再指责我不务正业了，我讲《史记》也是致敬八卦，致敬计算机的发明。这让我想起了三星堆发现的一个文物，一个方向盘一样的东西，这可以证明中国古代有汽车，中国古代没有发现电话线，这证明中国自古以来就用手机。

讲正题了，香农去世的时候我已经上大学了，他在2001年去世，他的老婆在2017年去世，所以说，听我电台的人，从历史上来说，与他共同生活在这个地球上，只要你够了6岁，你至少与他老婆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。

香农小时候应该算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孩，未经证实的传闻是爱迪生是他的远房亲戚，至于是不是亲戚不知道，但是小时候的偶像是爱迪生，并且他的爷爷也喜欢发明，发明过一些农业机械，还有洗衣机。他是到了大学才开启有外挂的人生的，1932年，他开始上密歇根大学，别人上4年拿一个学位，他拿了两个，数学和电子工程学。毕业后去麻省理工玩的时候，看到了公告栏上有招聘研究员的广告，他就拿到了这个职位，并且开始一边工作，一边读研究生，于是写出了有史以来最牛的研究生硕士论文，这个最牛不是我说的，而是Herman Goldstine说的，如果你不知道Herman Goldstine是谁，我稍微介绍一下吧，这个家伙活的比香农还要久，他是2004年去世的。Herman Goldstine是约翰·莫奇利的小弟兼同事，约翰·莫奇利把大体的计算机理论给Herman Goldstine说一下，这个小弟就把ENIAC计算机造出来了。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也是他亲口说的，他在1944年坐火车的时候，在火车站碰到了冯诺伊曼，他很仰慕冯诺伊曼，就给他介绍他在做什么工作，冯老师的火车来了，冯老师说了类似乔布斯说的话，你是打算一辈子搞你那事呢，还是来跟我做件大事，这是电话。于是Herman Goldstine参加了曼哈顿计划，去造原子弹了。再一件趣事就是他又一次见冯老师，跟冯老师谈文学与艺术，两人谈到了查尔斯·狄更斯写的《双城记》。我们每个人都至少听说过这本书，显然冯老师也听说过。我们都喜欢开头的那段话：“那是最美好的时代，那是最糟糕的时代；那是智慧的年头，那是愚昧的年头；那是信仰的时期，那是怀疑的时期；那是光明的季节，那是黑暗的季节；那是希望的春天，那是失望的冬天；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，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–简而言之，那时跟现在非常相象，某些最喧嚣的权威坚持要用形容词的最高级来形容它。说它好，是最高级的；说它不好，也是最高级的。”其实双城记我就看过这一段，逢人就来秀一下。冯诺伊曼也跟我一样，不一样的是，他背诵了十分钟，直到Herman Goldstine打断了他。

再来说香农的这篇论文，就是众所周知的《A Symbolic Analysis of Relay and Switching Circuits》，这篇论文获得了一个大奖。Herman Goldstine对此的评价是：把数字电路设计方式由艺术转变为科学的里程碑。然后，香农就去读博士了。他的博士论文是《An Algebra for Theoretical Genetics”(理论遗传学的代数理论)》，这篇论文至今没人知道他写的是什么，因为想看懂，需要掌握遗传学和数学，结果就是能看懂数学的人，遗传学知识不够，能看懂遗传学的人，数学知识不够。希望我的听众能去挑战一下，我挑战过了，让我感觉到了宇宙的奥妙。

博士毕业以后，他就去了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做研究员，当时爱因斯坦就在那里，用香农的话说：他认识爱因斯坦，但是爱因斯坦不认识他。从1940年开始，他花了8年的时间写了一篇论文，开创了信息时代，这篇论文可能是目前为止信息论中引用次数最多的论文，没有之一，论文的名字叫《A Mathematics Theory of Communication》，谇论文发表于1948年。一年以后，他和Warren Weaver一道，重新发表了论文，修改了题目，把不定冠词A换成了The，《The Mathematics Theory of Communication》，同时对香农的论文用简单的语言进行了润色，让大众可以读懂，目前我们看到的版本，就是他润色过的版本，香农太聪明了，他写的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太难懂，因此他的论文经常被两个人修改，一个是这个Warren Weaver，另一个就是她的第二任老婆，是个数学家，这个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，再讲讲她老婆的事情。经常是香农把他的想法告诉他老婆，然后他老婆整理出论文，并把其中用到的数学给连贯起来，据说香农经常一下子就说出答案，普通人的速度跟不上，用考试的比喻就是，没有步骤分，他老婆负责把其中的步骤给补全。如果大家对机器学习，机器翻译有兴趣的话，应该对Warren Weaver这个科学家有了解，更确切的说，他不仅仅是科学家，他更是科学家的老板会比较好。他是洛克菲勒基金会的总裁，手里拿着支票，用钱来推动科学，他推动了一门新的科学叫分子生物学，然后他的员工有小20个人获得了诺贝尔奖，基本上，那些诺贝尔奖获得者都得喊他一声老板。

这个洛克菲勒基金会在新中国成立以后，已经退出中国了，毕竟美帝亡我之心不死。但是，大家还是要知道，在抗日战争期间，洛克菲勒基金会一直在援助中国，北京协合医院就是洛克菲勒基金会援助建立的，洛克菲勒基金会总共给了快5000万美元，那是解放前。在新中国建立以前，洛克菲勒基金会是个正面形象，包括周口店的北京人的研究，也是当年洛克菲勒基金会掏的钱，只是新中国一建立，洛克菲勒基金会就成坏人了。

有些听众可能又觉得，妈的，这个栋哥，又开始当美狗了，美国真就那么好么？我就不相信美国人是真心实意的帮助你，图啥啊？我可以给出我的一个解释，为什么美国人普遍比国人乐善好施。如果大家玩游戏的话，英文版的，比如文明什么的，会经常看到这样一句话：Manifest Destiny。中文版的就不行了，已经翻译成中文了，都是胡乱翻译的，比如有的翻译成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，这个与原文的意思相差太大。这个比较好的翻译我觉得可以翻译为“昭昭天命”或者“天命昭彰”，接下来我来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意思，只是我一家之言，你不同意当然也可以。

这个词语其实是有一种优越感的，他们认为，上帝赋予了他们一种信念，就是要拯救众生。如果你不理解的话，可以想想上世纪50-60年代，中国老百姓也有一种“天命昭彰”，什么要拯救世界上2/3受压迫的人，我小时候还要天天拯救受苦受难的台湾小朋友，只是后来国门一打开才知道，人家不需要我去拯救，而是我需要他们去拯救。不管怎么说了，这是类比，美国人也有这样一种优越感。其实这个词语最先是谁提出的，到现在也没搞清楚，但是把这个词语推向高峰的应该是一个叫欧苏利文的记者，他认为，昭昭天命是最高的准则，高于一切国家，一切法律，这是上帝的意志。如果德克萨斯共和国，当时德州不属于美国，不推行美国的民主，当权者还是一味的压迫当地的人，那么，昭昭天命，美国就应该把德克萨斯共和国给吞并……结果真就吞并了，然后如法炮治，又把加州给吞并了，什么新墨西哥州也吞并了，如果多吞并一点，墨西哥就不用偷渡了，美国就靠昭昭天命，国土越来越大……

想搞昭昭天命，不能只有理想，主要还是要有实力。如果你光有理想，光想着解救世界上2/3受压迫的人，结果你受的压迫最厉害，那还解救个锤子啊。这个也被称之为American exceptionalism，也被翻译为美国卓异主义。大体的内容就是美国与其它国家不同，那些弱的，不公平的国家，就要使用美国的价值观给搞定。美国是不是这样的国家另说，我觉得，在很多方面，美国也很恶心，比如老是欺负一些国家，中东啊，亚洲啊，自己实力又强，上来就扇脸，有点不体面。

二战后的美国已经对领土没有什么要求了，但是这个Manifest Destiny还是有的，如果你是很弱小的人，大部分美国人是不会欺负你的，欺软怕硬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，美国打仗基本上是挑硬柿子捏，二战时候捏日本德国，帮助中国法国英国这些被侵略的国家，冷战时候捏苏联，现在又捏俄罗斯，帮助乌克兰。我觉得其背后的应该有一种信念是：Manifest Destiny，昭昭天命，上帝的代理人，毕竟人家美国总统宣誓的时候，要把手放在圣经上，不知道川普有没有放在圣经上，我觉得他那形象，应该放在美元上宣誓。不是有个视频就是他捐款的时候，还自己留下一些钱，只捐了几张小额的钱么。

扩展的又有点多了，下一期，我来讲讲香农的那篇论文吧，这论文我读过。下周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