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 编程语言中的中流砥柱

谭嗣同就义的那天，9月28日，我正在公众号里写一篇文章，纪念一下这个伟大的人，顺便推荐一本书，台湾那个李敖写的《北京法源寺》，结果正写到一半，浏览器退出了，最初我以为是Chrome浏览器崩了呢，后来发现没那么严重，仅仅是公众号被封了，文章也就没法发表了。

我觉得我自己搞个电台吧，就搞了一个叫《忽软忽硬》的新电台。用到了一点点技术，有听众来问我，他也想搞，应该怎么搞？我才发现，有些人，还是读计算机相关专业的，技术真是太拉跨了，属于听过但是不会弄，或者连用个Linux都相当费劲的情况，这样就很难搞了。而且有人听到我是用的PHP做的，就表现出，我操，你也太弱了，连PHP都敢用的态度。PHP不是很烂么？

我决定讲一些计算机编程的知识，不限定语言，但是以Java语言为主。原因我一会儿就讲为什么以Java语言为主来讲编程的知识。

中流砥柱是一个常用的成语，我100%相信大家听过这个成语，有些人喜欢自称自己是中流砥柱。这句话的原本意思是，大禹治水的时候，有个地方叫三门峡，有两块巨石头，分别是神石和鬼石，把河道分成了三个门，分别是神门，人门和鬼门。今天大家去三门峡的话，只能看到一块石头，这块石头就叫中流砥柱，说大禹治水的时候，放下的定河的石柱，用来镇住鬼门里的魑魅魍魉。那块石头其实不算大，尤其是它旁边有个叫张公岛的小岛，相比之下 ，更小了。那以前神石和鬼石呢，因为要修三门峡大坝，被修在大坝里面了。我去过这个地方，山西和河南交界的地方，还有个标志标出了省的界限，就在那个大坝上。（以上都是N年前我去旅游的时候，我蹭人家导游听来的）给我最大的震撼是，三门峡水库是黄河第一坝，那水是真的清绿色的，一点也不黄….

总之，中流砥柱就是千年不变的东西，代表了一种精神，万年就不好说了，在风和水的冲刷下，别说石头，就是山也能给你削平。

我这里讲编程语言中流砥柱的意思，是讲其中不变的特征，而不是说哪门语言是中流砥柱。在这里我以Java语言为主要的例子来扩展到其它我知道的语言中，为什么先Java呢？而不是选Go语言，不是选Python语言？

我稍微介绍一下吧，我在有些微信群里，经常会有没素质的网友发一张有好多美女的照片，然后问同样没素质的群友：你们会选哪个？最后总有最没素质的群友说：小孩子才做选择，我全都要！

如果把编程语言的特征当作一个又一个的珍宝的话，那么，不同的编程语言实际上是做出了不同的取舍。据我所知，有三门语言就是那种“小孩子才做选择，我全都要”的编程语言，这三种语言分别是：Perl，C++和Java。这三门语言几乎支持所有的编程范式，其中的Java是相对比较收敛的，比如不支持多重继承，但是又引入了接口等等来变通。如果我在这些节目中选择Go语言，那就没法讲了，原因是Go语言从一堆宝贝中，选的比较少，比如Go语言没有继承，目前还没有范式（我相信以后应该会加上范式），没有重载，没有命名参数……反正，有很多特征在Go中是不支持的。所以，我只能以某种“我全都要”的编程语言来串讲一下。

说实在的，如果你能学会一门“我全都要”的编程语言，再学习那些“我只其中一个或者几个”的编程语言，是非常容易的。我再分享一个我的观察，如果一个人是写动态语言的（Python，Ruby，PHP）这些的，一旦工作需要，不得不写C/C++/Java，（这对打工人是常事，老板让你接手一个项目，你总不能说老子看到Java就烦，然后辞职了…除非你家里有矿），那么，写出来的C/C++/Java的bug一定很多。如果一个是写C/C++/Java的，因为工作需要，不得不写动态语言，那么，他写出来的代码一定是非常的复杂，其中看不出动态语言的优点，而且不但心里鄙视PHP，Python，嘴里也多半不干净。这只是我的观察，没有什么依据，大家可以看看自己身边的同事，是不是这么肥事，也不要找我来理论。我本人，写动态的，写静态的，都是垃圾，bug多，不优美。

大家不要认为写bug是缺点，其实是优点。我兄弟三人在同一个公司工作，我大哥水平最高，写代码之前先总体规划，从架构上就杜绝了bug出现的可能，然后默默无闻的在小组里码代码。我二哥水平稍差，但是借助IDE这些编译器，在写代码的时候，也能找出bug，顺手就解决了，然后在小组里有点小名气，大家知道他是调试高手。我，栋哥，水平最差，写代码是意识流，写出来的代码经常是这台电脑能跑，换一台就卡了，业务量少的时候能跑，业务量多的时候就挂了，不但小组里受拖累，还影响了全公司的业务，一有问题，全公司找我解决，我完美的解决了我大哥二哥代码里不会出现的问题，那bug，按下葫芦浮起瓢，领导看在眼里，记在心里，认为我是全公司的救火队员，水平肯定最高，就让我当了公司的首席技术官。

美国的独立宣言有这样一句话：我们认为以下真理是不言而喻的：人皆生而平等，享有造物主赋予给他们的不可剥夺的权利，包括生命、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。为了保障这些权利，才在人们中间建立政府，而政府之正当权力，则来自被统治者的同意。

我想把这句话篡改一下，放在编程的环境里： 我们认为以下真理是不言而喻的：程序员皆生而平等，享有编程赋予给他们的不可剥夺的权利，包括运行速度、可移植性和程序安全的权利。

我默认所有的程序员和编程语言都追求这三方面：运行速度要快，可移植性要高，还有保证程序安全。如果你不追求这三方面，像有人认为美国独立宣言就是些漂亮话，要自由干啥，能当饭吃么？那咱就聊不下去了。编程语言能不能同时达到运行速度快，可移植性高以及程序安全，这个再说，但是至少要有这方面的追求。我认为没有语言是追求运行速度慢，不可移植，bug成堆的。这个也太没追求了。

这三项，我称之为编程语言的中流砥柱。

为了达到这三项，是相当困难的，因为这三项本来就是有冲突的，为了运行速度快，势必会导致可移植性不高（兼顾了x86平台的速度，可能会拖慢ARM平台），如果为了保证安全，又要多很多检查，从而会导致运行速度又不够快。总之，一定要很好的权衡，才能在编程语言的历史上留下些许痕迹，现在的编程语言，如果不是数以万计，也要数以千计，但是我们听说过的编程语言，也就那么几种，会用的，两只手数的过来。编程语言行业，也非常非常的内卷。

编程语言有一些核心的概念，是所有主流语言都要考虑的，类似于我们上大学的必修课，管你什么专业，马克思主义哲学都要学。在编程语言中，也有类似的科目，比如所有的编程语言都要支持程序的控制流程，可能不同的语言有所区别，但是这些东西你都得有。就像汽车都要有轮胎，大学生都要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一样。

目前，我总结了一下大部分主流编程语言都支持的一些特征，在接下来的几期里，我想考证一下这些“中流砥柱”的历史，以及不同的语言给出的答案。以下这些条目是我目前想到的，随着节目的进行，可能会有所增加，到时候再说。

第一个部分是变量名与作用域。主流的编程语言都要有变量，而有了变量，就要考虑变量名的作用域，大家可不要以为这个非常简单，在这里是出现过大型翻车现场的，伟大的Perl语言——这个曾经高居编程排名第二的语言，在处理变量和函数的作用域的时候，车子翻了好几圈，从Perl 4开始翻车，一直翻到Perl 5，在Perl 4中引入了local关键字，在Perl 5中引入了my关键字，就是为了解决变量作用域的问题，当然了，没解决好。

那你可能说，我又不用Perl，我是用人见人爱的Python。不要那么幼稚，Perl解决不好的问题，Python中也解决不好，Python 3.0中引入一个关键字叫nonlocal，就是为了解决作用域的问题。当然了，我做这些音频的目的不是为了引起争吵，我不是为了争吵静态作用域好还是动态作用域好，而是想引起大家的思考。如果你同时写过静态语言和动态语言，并且你用过重构的功能，你就会发现，在动态语言上几乎是没法重构的，在Python项目里，连最简单的变量名替换，都是不安全的。比如有个变量名叫liuyandong，你想把他替换成wuyanzu，在Python/Ruby这种项目里，是不安全的。因为动态语言都宣传的“咱家的语言有‘late binding’–正宗的面向对象–功能”，正是因为有这些功能的存在，导致了这里的liuyandong和那里的liuyandong两个变量，是不是同一个变量，成了一个不可判定的问题。到时候，我们共同探讨一下变量的历史，以及对变量采取不同的策略，各自会产生什么样的问题。

还有一个是类型。几乎所有的编程语言都会谈到类型，但是只肯给类型一小段的内容，好像这件事情一点都不重要一样，实际上，类型太重要了。如果你是在华尔街这样的地方，那种玩大钱的地方工作，你就不能用浮点数，而是用定点数或者加三码这样的十进制计算方法，因为浮点数对玩大钱的人，是不够精确的。比如马云，稍微一点不精确，人家的财产就差了数十万。

之所以我们觉得类型不重要，是因为解决类型问题的时候，远在1970年代，问题解决了。当年也是一锅粥，到时候我会讲一点远古的历史，在类型问题没解决的年代，编程语言是如何处理类型的，比如我也不知道大家知道有个编程语言叫FORTRAN么？这个语言的作者叫约翰·巴科斯，是个花花公子，虽然他发明了FORTRAN，算是世界上第一个编程语言，但是他老爸比他厉害的多，他爸爸自学成才，二战时期赚了大钱，他爸开的公司，专门给美国提供炸药。二战结束以后，炸药销量锐减，他爸转行又去了华尔街，开证券公司，然后，生了这个每学期只选修一门课——音乐欣赏——的儿子。又讲多了，FORTRAN语言如何表示类型呢？强行规定，以变量I到N这六个字母开头的单词，表示为整数。除此以外，表示为浮点。

这种表示方法当然有点山寨感，C语言对其进行了改进，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大部分语言学习的样子。比如在C语言中，5/2=2，而不是2.5，这虽然在程序中是这么规定的，但是仍旧反直觉，你拿这个去糊弄2年级的小孩，他也知道，4/2=2，5/2肯定比2要大。1991年才问世的Python，也沿用了C语言的风格，但是到了Python 3.0，5/2=2.5了，如果想用C语言的方法，得写成5//2，要用两个反斜杠。

类型非常重要，尤其是目前的电脑是用二进制来表示的。比如，有个人包养了一个小三，说好的每天1000块钱，结果这个月给了小三30000块，小三不干了，说你说好的每天1000块，这个月是31天，你只给了30000，那相当于每天是967.74，每天差一杯奶茶钱呢。我们来看一下这句话中的数字，先来说小三的这个三，这个是名词，在计算机中应该表示为字符类型。还有谈好的每天1000块，这个是整数类型，少给了1000的，结果成了每天967.74，这个数字是浮点类型，在计算机中要表示为浮点数。这短短的一句话，每一个成年人，自动在脑子里对这些数字进行了切换。

大家再来思考一下，我前面讲的那三个中流砥柱：速度，可移植性与安全性。然后考虑一下下面的问题。

不同的语言对此的处理方式非常不同，以C语言为例，你存就存，你把每天的967.74存到溢出了，我也不管。所以C语言很快，为什么很快？因为不管所以快。这就是典型的追求速度，但是可移植性不够好，不同的平台对类型都有不同的定义，安全性更是不考虑。

以Java为例，当然，java也会溢出，没有语言是完美的，但是比C语言难以溢出，具体的操作方式以后再说，Java有自动的类型提升，int型换成long型，long型转换BigDecimal类型。因为有转换，Java是不是要慢了一些？但是移植性更好了一点，也更安全了一点，用牺牲的效率换取了更好的移植性和安全性。

再加上面向对象编程，当然，是支持面向对象的编程语言，像Go语言目前还不能，以后谁知道呢，像PHP语言起初也不支持面向对象，还一度觉得面向对象没什么用，但是后来也支持了。面向对象编程中，程序员自己定义的类，也是一种新的类型。

我还列出了几项我认为是中流砥柱的知识点，这一期讲不完了，要不然时间太久了。分别是：

1. 表达式
2. 函数
3. 程序流程控制
4. 错误处理
5. 面向对象
6. 容器
7. 字符编码
8. 并发处理

这8个方面，外加前面讲的2个，我总共总结了10个方面的内容，主流的编程语言，都要处理这10个方面中8到10个。

我打算把这10个方面的内容，每个方面做个1-2期电台，以Java为主，因为Java全部涵盖了，它是一门什么都要的语言。而且，Java的工作机会要多于其它语言。

本期节目进入我最讨厌的阶段了：给人提意见。我很讨厌别人给我提意见，也不喜欢给别人提意见。但是真的有人问我这个问题，我就勉强回答一下。先引用王尔德的一句名言，别人给你一个好的建议，你最好的方法是把这个建议再给别人，好建议对自己是没用的。一个经常问我的问题是：学编程最好学哪个语言？

这个是没有标准答案的，主要看你想做什么？如果你想开发苹果手机上的软件，那就学swift，如果你想学Android的软件开发，那就学kotlin。如果你是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，那就选一门C，然后再C++，然后再Java，什么难学就学什么，这是根本。C语言一定要会，那就是你的枪杆子。只要你学会了C/C++和Java，再学其它的编程语言，速度要快的多。如果你是读大学，有4年的时间，学C语言，比学其它的语言都要好。

如果你是随便学学，这个世界，就怕随便。我只能随便建议你，那就随便选个语言。因为你没有目标，只是随便看看，那肯定是学不会的，那就随便学学，反正也学不会，又何必这么在意学哪个语言呢？学会C语言和学会PHP语言，可能有巨大的差别，但是学不会C语言和学不会PHP，效果是一样的，反正都不会。

好，这一期就到这里，忽软忽硬。